大理古城3年前就开了家“男同休闲吧”

其实，3年前，大理就开设了一家“男同休闲吧”，只是它没有像现在的这家“男同酒吧”引起关注。它的经验是，为了不引起关注，三年中，休闲吧在古城三易其址。而大理下关这家险遭“流产”的“男同酒吧”，只是沿用了古城的成功经验，把干预人群从农村人口向城市人口铺开。

　　本报记者吴通清 云南大理报道

　　12月1日，位于云南大理下关一个角落里的“男同酒吧”依然大门紧闭，悄然无声。而在这之前，里面“每天都有十几个人在排练节目”，做着开业前的准备。

　　“男同酒吧”的开办，原意是想搭建一个舞台，在和谐的氛围里，让这个特殊的群体找到“家”的感觉，让他们之中的更多人受到科学的医疗干预，拥有更高质量的生活。

　　然而，“男同酒吧”风波发生后，这些人潜得更深了。

　　被推到风口浪尖上的倒是当地的政府官员，以及从事艾滋病研究项目的医生。

　　官员辟谣：酒吧只是延期开业

　　大理“男同酒吧”风波在短短二十个小时里跌宕起伏，前后几种说法泾渭分明，充斥着矛盾、慌乱、情绪化。

　　奇怪的是，这些消息并不是来源于街谈巷议的小道消息。

　　其一是关于“男同酒吧”开业的问题。刚刚媒体争相报道着该酒吧将在12月1日世界艾滋病日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开业，紧接着很快被另一个消息覆盖——男同酒吧“流产”，“遭到强制关闭”。

　　其二是关于“男同酒吧”的资金来历问题。开始一度称之为“大理市政府出资”（或市卫生局注资），随之，当地政府官员又马上出面澄清说，这种说法完全错误，酒吧所需资金完全来自于防艾项目，并非政府直接出资去办这个酒吧。

　　其三是关于倡导者（大理第二人民医院皮肤与性病科主任、大理市艾滋病健康促进会负责人）张建波的遭遇问题。之前有报道说，酒吧被查封后，“有关部门已经不允许其与任何媒体接触”，甚至“被控制”，连工作的权利都没有了。

　　12月4日上午，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，刚一见面，大理市委外宣办主任、市政府新闻办主任赵辉就急于澄清以上三个问题。他表示，艾滋病的防控工作是各级政府的一项工作，每一年都下拨了相当的经费。但该项工作的实施主体还是医疗单位，其经费是给项目的。此外，张建波医生负责的防艾项目还获得了马丁基金、克林顿基金及全球基金等的资助。如果开办“男同酒吧”有利于促进防艾工作，政府肯定是会支持的。但说政府出资去办这个酒吧这种说法肯定是不正确的。

　　赵辉明确表示，这个酒吧只是没能按时开业，主要是因为那些志愿者们承受不了媒体太多的关注，纷纷撤离酒吧引起，此外装修也还没有完全搞好。他说，这个酒吧肯定会开，而且时间不会太久。

　　对事发后“张建波医生被带走”的说法，赵辉更是无奈和愤然。“这种事完全是子虚乌有，他照常上班，生活如常。”

　　另一个焦急的人是大理市卫生局局长李军。

　　之前，一些报道的口径没有经过他。事情闹大后，又得归他来收场。

　　12月4日下午，在市卫生局会议室里，李军很慷慨地给了记者近两个小时的采访时间。

　　然而，他说得很少，用词极为谨慎，对很多问题都用“不好说”来带过。

　　李军解释说，大理市第二人民医院承担了当地艾滋病防治科研项目，在张建波医生的领导下，在“男同”辅导方面起到了很好的作用。张建波在工作中与一部分“男同”结下了友谊，获得了他们的信任，也培养了一批志愿者，3年前就在大理古镇开设了类似于酒吧的场所，获得了成功。

　　他认为，艾滋病防控工作，最大的困难在于“目标人群很难找到”。“男同酒吧就是搭建一个平台，通过这个平台发现更多的人群，以便进行更有效的科学干预。”

　　记者质疑说：“酒吧本身的负面情况也比较多，包括酗酒、吸毒等，以开办酒吧的形式来防艾，这是不是一个很好的方式？”

　　李军停顿了一会，回应说：“我们主要从医学的角度考虑，社会问题不考虑。”

　　他认为，作为一个医疗项目，这次被炒得沸沸扬扬，工作的正常开展受到了干扰。他承认，他的心情有些焦躁，对下一步工作的开展有些担忧。

　　12月4日，大理市卫生局局长李军接受采访时表示，时机成熟，“男同酒吧”一定会开业。

　　医生张建波：已了解掌握数千名男同性恋者

　　12月4日上午，云南大理第二人民医院皮肤病性病诊室，张建波很忙碌，当他坐下来，强撑着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，疲态迅速布满了他的脸，明显看出他已经相当缺乏睡眠，而且情绪比较低落。

　　在过去的五天时间里，他已经接待了来自全国数十家媒体记者的采访，身陷“长枪短炮”的包围之中，面对N个记者提出的N个相同或类似的问题，重复着N次回答及解释。

　　他的办公室里，墙上挂着一幅字：“如履薄冰，如临深渊”。另一面墙上贴着他的一些论文获奖证书，均为艾滋病防控方面的内容。

　　他现在的心情诚如那幅字所揭示的境况。至今，每一天还有媒体不断地在追问他，有亲戚朋友关注他，有领导及单位关心他……他觉得很累。

　　张建波是学临床医学的，1991年参加工作，但自1997年始，他就开始关注艾滋病防治工作。

　　在这个过程中，张建波面临的最大困难就是如何让这个特殊的群体浮出水面，接受合理的心理及肌体治疗。

　　“当初，花了一年时间，硬是没有找到一个。”

　　突破口是从他的一个中学同学身上打开的。

　　一天，他把一名“疑似同志”的中学同学叫到办公室“拉家常”，探讨起性取向等问题。经过长时间深谈，当对方知道“男男”群体中感染艾滋病的概率相当大，并认识到加强艾滋病防治工作的重要性后，终于向他交底，承认自己是这个群体中的一员，并表示愿意配合张建波开展工作。

　　打开突破口后，几年内，他掌握了近2000名男同性恋者的基本情况。

　　“建这样一个酒吧，并非我们突发奇想。”张建波说，3年前，他们就在大理古镇开了一个休闲吧，供“男同”喝酒、饮茶，在轻松的氛围里进行交流沟通。“平时，每天有20余人，搞活动时达100多人。”今年，在休闲吧的基础上，成立了“大理好朋友工作室”，工作室经过培训的十余名骨干志愿者定期开展被称为“同伴教育”的活动。

　　三年来，在古城中，休闲吧三易其址，“就是为了不引起周围人群的关注”。

　　经过努力，张建波掌握的男同性恋人数，从最初的零，增加到如今的几千人。实践告诉他，在酒吧林立的大理，这样的场所，能让大多数人勇敢地走进来。这是他们掌握当地男同性恋群体的一个有效途径。

　　“扩大范围，辐射到整个州。”张建波解释，下关作为大理州首府所在地，是全州政治经济文化中心，为此，志愿者骨干们决定在下关开办一个酒吧，沿用古镇的成功经验，把干预人群从农村人口向城市人口铺开。

　　他认为，同性恋酒吧在其他各地应该也有，甚至很多，“但通过防艾促进会来做，这应该是第一家”。“这个酒吧只是一个场所，就像星巴克一样的场所，不是声色犬马。”

　　他坚称自己“没太多压力”，只是社会过度关注，酒吧开业只能延后。

　　“我没料到会引发风暴。不过，这也是一个好事，能让大家把这个事摆到桌面上来谈。”此时，张建波的脸上现出了笑容。

　　“男同”潜水：不希望被过度关注

　　开办“男同酒吧”的目的，是想寻找更多的“男同”，扩大干预范围。

　　然而，至少在目前，适得其反。医卫工作者最想见到的那一个特殊人群相反潜伏得更深了。

　　连续两个晚上，记者守在下关“男同酒吧”的外面，但酒吧依然大门紧闭，悄然无声。

　　“几天前，里面都有人在排练节目。但这几天他们都不露面了。”隔壁一家酒吧的服务生告诉记者。

　　随意问一下宾馆的服务员，他们都表示听说过这个事。前台的一名服务员说，她认识的朋友中就有男同性恋者。应记者要求，她拨打了对方电话，对方称不接受采访。

　　几家酒吧的服务生也称，经常有同性恋者前来消费，但他们都不愿意公开自己的身份。

　　从调查中了解到，公众对同性恋者这个群体的存在已经持认可态度，认为应该尊重不同的群体存在。

　　张建波也说：“对他们的关爱就是不关爱，对他们的关注就是不关注。我希望有更多具有社会责任感和爱心的人来参与防艾的事，而不是基于窥视的心理。”